台灣痞客?

三月十四日 小心眼的呀呀

為什麼每次我帶啊啊和呀呀往前院走，只要快看不到湖了，呀呀就不再前進，而且轉身退回湖邊。

今天我終於懂了。

事情是這樣的，下午一點多我照例出門叫「啊啊！」，叫了半天沒回音。我掃視了湖面一圈，右邊一隻雁也沒有，只聽見左邊湖面一群野雁洗澡拍水的聲音。對面高爾夫球場也是空的，猜啊啊可能飛到別處吃草了。正要回屋，發現湖左兩個黑影拖著長長的波痕，正往這兒游來。由那胖胖壯壯的身子看，應該是啊啊和呀呀。問題是平常牠們老遠就會叫，譬如昨天牠們原本在高爾夫球場上吃草，那距離最少有三百公尺，牠們都一邊飛一邊鬼叫地朝我飛來。

可是今天即使距我五十公尺了，牠們都沒出聲。這有多麼反常啊！不過我立刻想到兩年前有一對紅胸知更鳥，在門前的松樹上築巢。有一天我看見其中一隻啣著蚯蚓從草地飛過來，按說應該直接回窩。但是看到我，牠居然不飛了，落在遠處等著。我故意低頭作成整理花圃的樣子，才見牠一溜煙飛回窩裡。

不僅知更鳥，其它小鳥也很聰明，像是在我後院樹叢裡住的麻雀，我早知道牠們藏在裡面，雖然伸手就能摸到牠們的窩，但是從不去打擾。牠們還是對我「使心眼」，每次我在附近，牠們都不直接飛回家，一定要等著我走遠了，才回巢。並且不由樹叢上面跳下去，而是先落在地面，跳上下方的樹枝，再鑽回隱藏在深處的窩裡。不論大知更鳥或小麻雀都懂││別透露自己的住址。

今天啊啊和呀呀八成也在使壞心眼兒，但不是對我，是對那群正在洗澡和睡覺的同類。有了上次的經驗，牠們怕自己一叫，其它野雁都知道我要餵食，一起過來搶。套句台灣俗語，這叫「惦惦吃三碗公」，也就是「悶不吭聲，吃三大碗」。

儘管如此，還是有一隻機靈的野雁跟了過來，牠的脖子比啊啊短，卻粗得多，像是前些時帶頭入侵領海的那隻雁，也只有這種強壯又膽大的雁會被選為頭頭。

只見啊啊和呀呀在前，後面跟著那個頭頭（就管牠叫「頭頭」吧！），啊啊毫不猶豫地就登岸，一扭一扭地爬上台階。但是呀呀沒來，牠先跟著啊啊游到岸邊，卻一轉身朝著後面的頭頭游去，接著就撲上前狠狠一口。會咬人的狗不叫，呀呀就沒叫，叫的是那「頭頭」，拼命踏著水面飛開，留下一團羽絨在風中飛散。

啊啊顯然知道湖面發生的事，牠在台階上停了停，回頭瞄了兩眼，但是有我不斷叫「啊啊！來啊！」而且丟出麵包，牠還是受不了食物的誘惑，繼續爬上來低頭猛吃。我也就一路扔、一路把牠帶往前院。這中間啊啊停下腳步好幾次，尤其在轉進前院的時候，我連扔了三大塊，分別距牠一公尺、兩公尺、三公尺，才使牠由近處的開始，一路跟上來。相反的，起先我只扔一塊距牠三公尺的，牠一副要放棄的樣子。

我相信牠內心很掙扎，是回去幫老婆對付「頭頭」呢？還是跟著我吃香喝辣。倒是我有點為呀呀操心，怕牠獨自打不過強壯的「頭頭」。所以我盡量走快，最後用跑的，回頭看，啊啊確實胖了，每落一腳，身子就一歪，褐灰帶白的大肚皮圓圓滾滾，真怕牠會像球一樣滾下來。

所幸才轉到後院，已經看到呀呀跑過來。後面還跟一個，居然是頭頭。多棒啊！又有好戲看了，我故意扔了兩塊麵包到呀呀和頭頭之間。呀呀轉身就搶，頭頭居然沒動。大概知道這是別人的「地界」，要懂得作客之道。

管牠是不是客人，呀呀可不客氣，把脖子向前伸得長長低低地，以很快的速度衝過去。頭頭嚇到了，猛拍翅膀起飛，又在空中轉變方向，朝湖面像一塊大石頭似的飛去，大概因為衝力太強，落水時濺出好大的水花。接著呀呀呱啦呱啦地叫著，也朝著頭頭衝去。倒是啊啊，圓圓胖胖的呆頭鵝，還站在我旁邊，一邊往湖上看，一邊低頭吃呀呀沒來得及吃的麵包。

我懂了！跟啊啊比起來，呀呀更護地盤。大概因為快作窩生蛋了，就像女人才知道懷孕，就會開始收集嬰兒用品。呀呀現在必須選個安全的地方築巢。什麼地方安全，則要看哪個地點最不會被侵入。

問題是啊啊就能不管嗎？保家衛國更是男人的責任，為什麼最近把關的、護土的、盯著湖面守望，稍有動靜就飛過去攻擊的總是呀呀？

可能啊啊貪吃吧！也可能公雁神經比較大條。再不然是母雁心眼小、愛計較，啊啊心胸寬得多……

我一定會找出原因的。

（啊啊對還在湖邊的呀呀喊：「你怎麼還不過來？有好吃的耶！（我後來看照片才知道，原來這時候頭頭已經站在呀呀後面了。）」）

（「你不來，我自己走了！我可不能錯過好吃的。」）